“把寒气传递给每一个人”，就连三季度的酷暑似乎也被这句话感染，透出丝丝凉意，而产业间的“寒气”却来得更为猛烈些。

美光6-8月营收环比下滑23%，下季度预计再度环比暴跌36%，并削减明年资本开支；AMD拉响业绩警报，下调16%收入预测；铠侠宣布下调30%的NAND Flash产能；英特尔某些部门甚至可能裁员20%；就连一向乐观展望的台积电也暗示着2023年半导体产业的可能性衰退……

半导体行业为何变得不景气了？

疫情还未结束，但出于对全球经济衰退以及通货膨胀等等因素的担忧，消费者正在削减对电子产品的支出。消费电子并非一次性使用的特殊需求，在短期内不会产生复购，过去两年内激增的购买量并不可能持续出现。

于是，我们看到，在PC市场上，三季度全球PC出货量再度下滑15%，连续两个季度双位数下滑，快速退坡的需求使得2022年PC出货量将同比减少11%至3.05亿台，而在无其他新增需求的推动下PC也将回归到疫情前的常态出货水平，预计2023年PC出货量同比减少3%至2.95亿台。

而购买力的下降也发生在手机市场上，需求疲软、换机动能减弱，2022年上半年中国市场智能手机出货量同比下滑14%至1.4亿台，而 2022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预计将同比下滑7.8%至12.5亿部。

图：全球智能手机及PC季度出货量同比变化

来源：CFM闪存市场

相较于对宏观环境较为敏感的消费市场，在全球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，以大型云服务商为首的科技企业维持强劲的资本支出，令服务器市场保持着相对稳定的需求。但中国市场互联网政策收紧，以及较为严格的防控措施，使得以阿里巴巴、腾讯、字节跳动、快手、美团为主的大型互联网企业盈利水平下滑，也令其对于未来投资相对更为谨慎。

快速降温的需求市场令上游供应链厂商措手不及，原本还沉浸在过去两年终端积极囤货甚至overbooking的供不应求盛况中，现在却要面临接连砍单、取消订单的通知。但增长的供应不会快速消失，过剩的供给和下滑的需求令半导体行业的寒冬不期而至。

供过于求市况持续、价格跌跌不休，原厂紧急制动，宣布减产

实际上从今年4月开始，在对价格更为敏感的存储现货市场上就已经出现了端倪。根据CFM闪存市场报价，2022年Q3 NAND Flash市场综合价格指数下跌21%，2022年Q3 DRAM市场综合价格指数下跌13%，两个市场均连续第二个季度下跌。以最新的美光财报数据为例，DRAM平均价格已经连续四个季度环比下滑，最新6-8月财报季甚至下跌约13%，NAND Flash平均价格连续两个季度环比下滑，最新6-8月财报季价格下跌约8%。CFM闪存市场预计四季度DRAM/NAND Flash平均价格仍有10%以上的跌幅。

图：NAND Flash市场综合价格指数变化

来源：CFM闪存市场

在面对需求疲软的市况、持续跌价的压力之下，如果不采取相应措施，可以预见未来收入及利润水平的急剧下滑，因此，近期各大原厂也紧急制动、纷纷宣布减产及削减资本支出的计划。其中，美光预期2023会计年度资本支出将减少30%约80亿美元，其中针对设备支出减少50%；随后铠侠也宣布，10月起将位于日本四日市及北上市闪存厂产能下调近30%；据消息透露，SK海力士也将大减明年设备支出70%-80%。

减产难降库存压力，终端客户要在价格企稳的情况下才会选择重新加大采购

在经历了两年疫情驱动的高增长之后，从下游的PC、手机、服务器，到OEM等供应商，各个环节都充斥着高涨的库存，并纷纷削减订单，也致使库存压力逐渐向上传导至原厂端。供需失衡的环境使得存储原厂的库存水位飙涨。以美光为例，其在8月底的库存周转天数飙升到139天，并表示未来甚至还有可能超过150天，远超正常情况下的90-105天。

图：美光的库存周转天数变化（单位：天）

来源：公司财报、CFM闪存市场
注：这里的FY22Q4表示的是截止至2022年8月31日前的三个月

国外投行也警告到，半导体行业正进入10年来最严重的低迷期，宏观经济不佳和库存不断积累都有损企业盈利。“如何降低库存”成为产业链各个环节厂商的首要任务。然而，减产对改善整个产业的库存压力影响有限，在原厂库存压力逼近临界点下，如何释放库存压力或许才是需紧要考虑的问题。

而从目前来看，减产能否减缓NAND Flash/DRAM价格的下跌还有待商榷。在存储价格持续看跌的行情下，对于下游客户来说又面临着两难的局面，一是高价库存卖不出去、库存调整周期拉长；二是无法确定是否需要补货熨平采购成本，但补货的时间点却难以把握。因此，只有在价格企稳的情况下，下游客户才会选择重新加大采购。

保价格即保利润并非是唯一的KPI，泥沙俱下的行情下，保市占或许才是最优解

因宏观环境恶化以及库存调整周期的延长，终端对DRAM和NAND Flash的需求大幅下滑，存储市场面临极其激进的定价环境，市场竞价压力巨大。三季度NAND Flash价格的大幅下滑令原厂利润率恐降低为个位数，而四季度终端拉货动能十分不足，NAND Flash价格下探现金成本，三星、美光、SK海力士尚有DRAM利润支撑，但纯Flash原厂基本会处于亏损线，盈利压力大增。而通胀及加息趋势的持续，2023年的市场依然无法乐观。

图：存储原厂季度营业利润率变化

来源：公司数据，CFM闪存市场

为保证盈利，铠侠第一个明确喊出减产，其他原厂的减少资本支出投入也如同是变相减产，此番不约而同的动作，有可能会改善供过于求的市况，以及对延缓价格下跌起到一定的作用。但产业供需状况的改善却不仅仅是单靠减产就能起到效用，尤其在需求好转能见度愈发不确定、产业库存调整时间拉长的情况下，产业寒冬仍在持续。

而且，保利润并不是唯一的KPI，如果各原厂实际步调不一致，在一方减产另一方不减产的情况下，继续杀价争抢市占的可能性愈发加大，尤其在四季度价格继续下跌的预期之下，保利润显然已经不现实，如何确保在下跌行情中不流失现有市场份额才是取胜之道。

而在铠侠开启减产第一枪后，后续是否引发其他原厂跟进，将是牵动产业供需的重点。也正如2019年年中在亏损压力下铠侠第一个喊出涨价，但市场接受程度有限，直到其他原厂的步调统一，价格才最终开始上涨。作为存储芯片市场占有率最大的三星已经释放出不减产的信息，这也许就是有进一步降价抢市占的想法。那么可以预见，不论减产如何，原厂势必将展开一场市占争夺战。